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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丁香花开】最明亮的眼睛(情感小说)

日期:2022-4-19(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桃林县小山城的一间租房里,《太原晚报》记者采访的女作家,年轻得像是树上的一朵嫩芽。她端庄地坐着轮椅,对着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我没念过一天书,能写点东西,是妈妈成就了我。”

“啊呀,没念过一天书,会是青年文学家,小说轰动省城,又是南方省报的特约作者,哎,不可思议。”采访者年龄稍大点的刘燕也是一位妈妈,惊愕地睁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在那里。随行的几个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打死不信的表情。

“你的妈妈成就你?晓霞,说来听听。”

“是的,我的妈妈原本是中学语文老师。我是弃婴。”

“弃婴?”众人越加惊奇。刘晓霞一本正经地说笑:我来到这个世上是玉帝犯的一个大错。”

“到底是文学爱好者,开口幽默。”众人交口称赞。接着静静地等她亮出葫芦里所卖的药:“二十年前,我被玉帝贬下凡,嘿,说笑了,我不是仙女,却被玉帝派的恶母抛弃在雪地,是我的养母改改老师抱起了我,像我这样的弃婴,她前后一共抱了六个。不过我是特殊的一个,因为我天生残疾。”

众人皆叹:“了不起,能见见你的母亲吗?她好伟大。”正说间刘晓霞的养母进院了。没想到,大檐草帽下一副墨镜遮盖整个脸,肩扛锄头,手捏一把艾叶,有点好笑,时髦的墨镜却是两条泥腿,全然不像教师的模样。想必家里常来采访的,改改老师不拘束,进屋摘了草帽墨镜,露出她久经风霜的脸。

“哎呀,我的两眼不能见光,叫你们笑话了。求人给自家后院种了艾草,隔三差五要新采艾叶,然后烤干烤透,给晓霞艾灸。”说着去洗涮,再生火,火钳夹块烧红的燎碳,放在盆里盖火鏊烤艾叶,然后端在晓霞的轮椅下边,对准晓霞的两个弯膝。随后改改老师离开了,动作亦如年轻人干脆利索。一股浓浓的气味迅速笼罩整个屋子。

晓霞在云蒸雾霭里看着母亲的背影感叹:”二十年前,我妈天生丽质。那时她四十来岁,一双深邃的眼相当厉害,有学生告诉我,她后脑勺长眼,谁在后排捣蛋,她面对黑板都能点名。嗨,岁月真是把刀,把那么漂亮的女子刻成了“精武”农人。

改改老师为客人端出浓茶见女儿说她,忙制止:“霞,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啥。”

晓霞一串眼泪却禁不住溢出眼眶:“妈,别阻止我,刘燕和我在省文代会已成好友,她和实习生专程来。”

改改老师受不了提及往事,内心翻江倒海。她摆正了艾火盆,佝偻着背,连忙躲卧室去了。

晓霞接着说:“我家本住山城一条街的东尽头旧汽车站的职工宿舍,弃婴送这里的颇多。没有我的那时,爸是老司机,妈教书,膝下一儿一女,是十足的幸福家庭。自从玉帝贬我下凡,我就带着命运的“番多拉”到了这个家。装满祸害的盒子不由自主开启,这个家从此就灾难频频,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以往妈妈捡弃婴的风声一传出,就会有很多没子女的人悄悄上门领养。女孩也是抢手货,俊的,萌的,哭声响亮健康的,因为有生了小子喜爱女娃的,就扔下两把挂面一瓶罐头抱回家。如果是久盼心怡的小子,同样扔下俗定的礼物抱回家。那时不搞什么领养证,抱回家就是自己生的,即便是那几年紧紧张张的计划生育,也没断了抱养弃婴的,大不了对外宣扬因计划生育藏老家的,罚两个钱了事。

我的到来却无人问津。我们家的邻居告诉我,”起初也有人上门细心查看,发现我眼睛始终紧闭,大胆的人瞒着你妈扒你的眼,哎呦,一只眼白皮裹着不见眼仁,另一只上下眼皮粘连,扒都扒不开。妈却又进行了一番仔细检查,握住我的两只脚发现一条腿非常有力另一条却蹬不上劲。

等众人摇头而去,妈发愁了,对着我自言自语,我每月工资才410元,就算你爸跑车,全家吃喝也紧巴巴的。再说,我还有俩上初中的儿女,用钱正紧呢。唉!你这眼还有腿要花多少钱呢?

那晚,我爸半夜出车回来,看见家里又有了一个“包袱”,以为不过是存放一两天的事。直到听了妈的一番话,立刻板着脸:“哪儿捡的放哪儿,老牛力尽马尖丧,保国忠良无下场。”老爸看戏识戏,嘴里常常有一串串戏文脱口而出。

妈心里十分矛盾,爸不让收留,家穷,真不敢兜揽。那就抱出去吧。外面,风雪狂虐。她不忍心了:“雪这么大,等不到天明活生生的孩子被我抱出来就会冻死,这不是造孽么?”

主意打定又折转回家,和爸商量,要不过了年,抱她医院看看。毛病能治,以后送人也就没啥顾虑了,爸的回答是一串打鼾声。

没想到,那个年过得特别糟,从我被妈又抱回家的那一刻起,老爸就噘嘴不和妈说话,哥姐更闹得厉害。姐说:“她们上补习班家里都说没钱,要这么个小瞎子,她是皮娃娃吗?她是要长嘴吃饭的。”

哥说:“一件大衣我穿三年,又破又不时新,不给买。”

冷战热战吵得非常非常凶。正月初三,老爸连民俗传统新春吉日初六出门上班都不等,摔门走了。哥姐找姑姑借补课费也走了。一场吵架算是平息,剩妈妈为我这个小家伙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更严重的是哥姐一个正月没回家。妈妈背了许多他们爱吃的东西到学校,她们只扔了一句话:“你把那小瞎子扔了,我们就回去。”

邻居告诉我,那个时段,你妈妈不敢出门,一出门就有人说她傻:“你如果不能生养也就罢了,无事揽个猪尿泡,还是个瞎子。”

家属院的孩子远远地在她屁股后面“大傻子,小瞎子”地叫着。

说到这里,晓霞泪噎,看看大家,有几分自嘲地苦笑着:“我这名字,小瞎——晓霞,就是这么来的。这名字透着妈妈多大的无奈和智慧。”

谁也没注意到改改老师啥时候进的厨房,此时她正捧着一盘蒸鱼进来,盘子倾斜,鱼汁直淋而下,泼洒在记者搁在茶几上的皮包上。有几滴溅在采访主编刘燕的手上,她疾步走到刘燕身旁,露出了极为尴尬的神情,问:“烫着了?”晓霞如受惊的小犬,手足无措:“哎呀,妈……”

“没事,老师是太累了。”刘燕的口气是那么柔和,倒好似做错事的人是她。“您老歇着吧,骁勇、美美(实习生)你们俩去帮厨,完后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改改老师悔恨交加:“都怪我眼神不好。”

晓霞说:“妈,艾叶熏得差不多了,我去厨房做饭吧,您歇着。”改改老师天天去后院拔艾叶、撸艾叶、晒艾叶实在也累了,点头坐在沙发上。骁勇和美美赶忙帮晓霞拉开艾叶盆,推着晓霞到厨房去了。

改改老师爱怜地望着女儿说:“这孩子没白疼,呵呵,她看我平日缝缝补补眼神不好,自造穿针器。七岁那年还异想天开,为我造眼镜。”

“造眼镜?七岁?”采访主编刘燕惊奇:“我家孩子八岁了,还让我拍着睡,喂着吃。”

改改老师问:“独生子吧?那可是甜水水里泡大的。我家晓霞可没那福气,他爸爸和我离婚……”

“离婚?因为晓霞?”刘燕极其难受,忍了忍眼泪没掉出来。

改改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那年我攒了半年的工资抱着晓霞去了医院,晓霞两只眼一齐做了手术,术后,裹着白皮的眼睛能看见了,另一只手术刀划开却没眼仁。我哄他爸说手术成功,他爸就不再喊“扔出去”的话了。晓霞一天天长大,眼睛虽有问题,但她聪明伶俐,给他爸爸捶背递毛巾,给哥哥姐姐开门找鞋,娇滴滴的小嘴甜甜地喊爸。日子就这样和谐地过着。

可是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晓霞的身体又开始让人揪心。晓霞八岁那年,在幼儿园跌倒竟然爬不起来,抱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右腿膝盖处骨髓发炎,最好注射消炎药,营养白蛋白,不然骨骼会变形甚至瘫痪。”

其实,刚抱回家那会儿,我就发觉她一条腿蹬不上劲,小时候没啥,我以为我多心了,现在才知道这条腿“蹬不上劲”的答案。这可怎么是好?

这次他爸也陪我们去了,一听要打白蛋白头都大了。一支白蛋白几百元,两天打一回,哪能打得起。他爸爆发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大怒,就在病房,像只吃人的公豹,凶悍地来回走着,古铜色的脸,“唰”地变紫,立地叉腰指头直戳我额头,嘴里的话像火一样喷出来:“改改,你毁了我的家!让她走,她不走我走。”众人怎么劝,都平息不了他那股火。

我的胃里翻上来一股苦水、烫人的气体郁结了喉头,泪水哗哗地涌流到脸上。我觉得有山压过来,气透不过来,话说不出来。定定神我硬着头皮背着晓霞回家,先到家的他爸打开门的一刹那,再次像悍妇河东狮子吼“还不扔掉她,更待何时?你硬要她,那就离婚!”

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离就离!”

那天,办完离婚手续,晚霞烧红西天的时候,我牵着晓霞的手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便宜的租房。孔夫子搬家,装了两纸箱的书和换洗,就和十几的年夫妻生活做了告别。一切安顿好,我抱紧晓霞一直哭到夜幕降临。

积重的愁苦,使我突发奇想用洗头冲尽烦恼,便吩咐晓霞去拿洗发水。晓霞拐着腿拿来了洗发水,却没想到还要拿毛巾。我也昏了头,忘了嘱咐她,把洗头液打得满头满脸都是,伸长了脖子要毛巾,偏偏毛巾不在眼前,急忙去找,可刚一睁眼,洗发水就弄得我直流眼泪。闭紧双眼像盲人一样,东摸摸,西摸摸找手巾,晓霞意识到要毛巾,就拐着腿抢走几步,想赶快把毛巾递到我手里,却被我淋到地板上的水,滑了个前冲屁股墩。腿骨磕到柜脚上,疼得呲牙咧嘴,强挣扎左肘撑地支起身子,举着毛巾喊:“妈,手巾。”

听到晓霞重重滑倒的那一刻,我心疼地呼叫:“晓霞,摔疼了吧?我双手把流向脸上的泡沫向鬓边抹开,张着双手来拉晓霞,可是不听话的洗发泡沫又流了下来。眼睛生疼,抓过晓霞递过的手巾,迫不及待擦眼,可辣辣的洗发水像血浸泡了,痛的睁不开。晓霞执意要去买眼药,我把晓霞抱紧又哭起来。其实,我哭的是丈夫的残忍离异和孩子们的无情背叛。

一次小小的洗头就弄哭了母女俩。晓霞心知自己是个累赘,为了我们一家人重归于好,她得离开。她见我眼下难以睁眼看东西,就只好暂时留了下来。过了几天,晓霞趁我不在真的走了,她首先回了旧家请爸爸接纳妈妈,说她不再搅扰我们的生活。看爸爸不能原谅她,她就来到河边徘徊,打定主意了绝自己年仅八个春秋的生命。我追来了,死命地来拽她回家,并且让她看我用积攒的工资给她买的轮椅。等把晓霞放到轮椅上的那一刻,八岁的她又决定和我相依为命了。

“你和晓霞的日子就这样平静下去,也算天逐人愿了。”记者们安慰说。

“哪儿啊,老天爷仍不放过,再造事端让我们掉入深渊。没几天他爸车祸的噩耗传来。我和他爸虽离婚,实际上由于孩子的牵扯都还拴着心,得到噩耗我痛不欲生。就这样,我那俩孩子又给我补刀,他们彻底投靠他们的姑姑。姑姑允许他们以前各种费用借了的拿了的都不用还。这样以来,他们就感觉姑姑比妈妈疼他们,也就很少上门看家里的这两个瞎子了。”

我整日以泪洗面,眼底突然疼痛难忍,看东西模糊一片,把晓霞惊得六神无主,拐着腿去叫邻居。邻居来了,听我叙说眼睛的症状,连忙说,恐怕是青光眼,赶紧去大医院治疗,不然会瞎。我想想以后的日子不能没有眼,指着睡着了的晓霞说:“这孩子可怎么办?”

邻居说:“孩子交给我,放心吧。”

我急急忙忙连夜打车到机场,买票坐飞机去了北京大医院。还真让邻居说中了,因为来得及时,眼睛算是保住了。

半个月后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晓霞一人坐在院里的一堆土上,两只腿呈v型,旁边是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玻璃片,原来这孩子把早几年换下来的旧玻璃敲碎了。问她干什么,她说给妈妈做眼镜。靠近了,改改才看见晓霞的指头裹着白布子,立刻抱紧问:“割破了?解开让妈妈看看,伤口大不大?”

晓霞抽回了手说:“不流血了。”再细看,不知这孩子在哪找到一个缺腿的眼镜架,打算把碎了的玻璃在石头上磨好嵌到眼镜镜架上面,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包了一块白布继续磨。我感动得举起瘸腿的眼镜架啼笑皆非,流着眼泪大笑。晓霞赶忙站起来用自己的小手替我抹眼泪。

我从包里掏出两个硬盒子说:“妈已经配好了镜子,顺便还给你买了一副。来,戴戴,看牛气不?”这个时候这一老一小都戴了眼镜站齐了,就像黑社会的两个小绺儿,滑稽的要命。两人一扫刚才的阴霾,互相抱着笑得前仰后合。

邻居听见笑声赶过来问候说,“刘老师,您回来了?眼睛治好了?”我高兴地应答:“眼手术做得很成功。多亏您照顾晓霞。”

邻居解释:“晓霞吃过饭就要钥匙回家鼓捣这些,拉都拉不动。你,得福了,这孩子比你亲生的都懂得孝敬,假如晓霞到20岁不嫁,她就是你的枣木拐棍。你老来就靠她吧,晓霞是好孩子。”我感动地直点头。

“有了眼镜,就鼓励晓霞认字写字。间歇得空,我便到厨房去清洗沾满半月灰尘的碗筷盘盏,那些透亮细致的玻璃杯,一只只薄如蝉翼,只要力道稍重就会化成一堆晶亮的碎片。

好不容易将那一大堆东西洗干净了,松了一口气时,没想转身时手指带倒了一摞子的碗,水杯应声倒地,“哐啷、哐啷”。那一刻,我真有堕入地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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