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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淹没在黄浦江里的爱(小说)

日期:2022-4-18(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林可儿看着医院房顶上的天花板出神,这是她住院的第九天,这些天没有一个亲人来看她,她的样子有些可怕,两眼发呆,神情呆滞,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也许她什么也没想,只是感觉脑袋乱哄哄的,有时候甚至是一片空白,就像电脑屏幕那样,什么也没有。

护士推门进来,一连喊了她好几声,才将林可儿的思维从遥远的沉思中拉回。

“林可儿,该打针了!”护士小姐见自己的声音对林可儿起不了任何作用,重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哦!”林可儿的回答有些慵懒,她不太情愿地将身体慢慢转了过来,伸出左手,这是一个靠窗的方向,屋内的光线很足,将林可儿那张泛白的脸映衬得惨白,更加突出林可儿十足的病人模样。

这张脸原本十分清秀,此刻已被病魔折磨得全无血色,林可儿自己也无法想象出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足以同殡仪馆里停放的死尸相媲美。

护士握着林可儿略显泛白的左手,熟练的用胶管扎住她的手腕,然后在林可儿的手背上轻轻地拍几下,她的血管便很快的凸显出来。

林可儿没有太多的感觉,护士小姐却顺利地为她完成了静脉注射。

“林可儿,你这两天的精神好多了,如果不出现意外,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说完端着药盘走了出去。

“意外!”林可儿知道护士小姐口中的意外是什么意思,她是为了鼓励自己不要轻易产生轻生的念头。

“唉。”林可儿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这几天不配合医生治疗的事情,心里想,谁又不想好好的活着呢?可是……

林可儿的住院实际上并不是她真的生病了,而是因为那一场“爱情”的背叛,她林可儿受不了那种爱情的煎熬和折磨,因此她选择了自杀。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现在才明白男人不仅是视觉动物,而且是感性动物,他们太现实,也很自私。

来上海打拼那年,林可儿只有十九岁,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单纯的近乎于幼稚,同她一起抗击命运的还有李建,他们是同班同学,当然也是林可儿的男朋友。

高考那座独木桥,没有实现他们的共同理想,失望包围着他们,林可儿的理想也被高考的现实冲击得无影无踪,所谓的梦想彻底破灭。

“你还要复读?这个家已经是债台高筑,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到头来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你还好意思还要复读!”这是父亲的厉吼。

“可儿,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听妈的劝,咱们女人的命都一样,你还是答应高家那头的婚事吧!”母亲边哭边劝着林可儿。

母亲继续道:虽然那孩子大脑有些问题,但是人还是不错的,比较忠厚老实,他的家境也好,很容易过日子,也不会因为感情而受折磨,再说人家已经答应为我们家还清所有债务,另外还给彩礼5000元,这样的好事你上哪找去?母亲见林可儿一声不吭,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难过,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林可儿听着母亲的唠叨,想着那天高家那脑残儿见她的样子,那唾沫流得总有一尺长。现在林可儿一想起来,她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她林可儿怎么会嫁给那个脑残儿,如果真这样她林可儿宁愿去死。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林可儿被父母控制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林可儿是一步也没有离开父母的视线,眼看着离高家迎亲的日子是越来越近,林可儿心中焦急,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听凭他们的摆布!”林可儿想着逃离的办法。

“妹,你开开门!”哥哥端着饭推门进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林可儿使着眼色。“你得吃一点饭,要不然身体会垮的。”哥哥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他迅速的塞进林可儿的手中,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哥哥特意嘱咐林可儿一定要好好的吃饭。

门又被重重的关上,屋内只剩下林可儿孤单的身影,她打开小纸片,一行熟悉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李建的身影立刻在林可儿的心中闪现。

林可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九十年代中期,她和李建还在上演一出既可笑又滑稽的人间闹剧。逃婚确实是一部老掉牙的悲情古曲,然而在林可儿的家乡却是热门大剧,此时正上演得轰轰烈烈,不巧的是这场闹剧的主角恰恰是林可儿和李建。

从未出过门的他们,身上加起来还不足150元的现金,在娘家逼婚的势态下,他们别无选择,就这样他们一起挤上了南下的列车。

“可儿,我们就这样出来,是不是太……”李建没有把“冲动”两字说出来,因为他看见林可儿的眼睛里已满是泪花。

“李建,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果你舍不得家里,到了前面的车站,你就下去!”林可儿此时还没完全从逃婚的惊愕中走出,她的话语听在李建的耳里稍显生硬。

“不是,我只是……”李建再也没有勇气把要说的话完全说出来,因为他明白林可儿心中的凄苦。

李建除了刚才稍稍的犹豫之外,在他的心里更多的是责任,他有责任保护好林可儿,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林可儿得到幸福。

两天一夜的车程,就这样在极度惊恐和害怕中度过,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下了车,无边的陌生包围住他们,林可儿和李建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中,他们随着下车的人流走出了车站。

林可儿两眼无神的看着挂在床头支架上的点滴瓶,她感觉到她和李建的爱情如同点滴瓶中的药液一样,正在一滴一滴的往外流走,直到一滴不剩,她的婚姻之路,也就走到了尽头。

“可儿,你真好!”林可儿尚能感觉到昔日李建的温柔。李建很兴奋的拿出他给林可儿买的礼物,那是一条绣着花的围巾,是林可儿做梦都想要的围巾。

“围巾,我最喜欢的围巾!”林可儿的兴奋不亚于李建,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建,给他一个香甜的奖励。

两个人共同打拼的苦与乐,都随着彼此想爱的节奏变得越来越甜美,就算是很苦的日子,他们也觉得是甜蜜的。

有人说爱情是建立在共同的物质和精神的目标之上,因为目标一致,就自然有了奋斗的精神。李建和林可儿也属于这一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晃三年过去,林可儿和李建经过自己的努力,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公司。

“可儿,咱们结婚吧!”这是李建成立公司以来第三次这样说,按照往常林可儿总是会想一些话语来搪塞或推迟,可是今天林可儿却没有拒绝李建的求婚,也许在她的心中同样萌生了结婚的欲望。是啊!是该到结婚的时候了,林可儿在心里这样想着。

“是吗?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林可儿说完噗嗤的笑了出来。

“哦,你原来是故意吓我的,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健说完,他的双手做着要挠痒痒的姿势,林可儿看见李建的这个动作,她就想笑,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被别人挠她的痒痒,这是她的软肋。

“不了,不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吗?”林可儿说完这话,她的身体早已蜷缩在那张新买的席梦思床上。

李建趁机上前一把抱住林可儿说:可儿,你相信我,我一定加倍努力,好好的保护你,一定好好的赚钱,让你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李建的心里很激动。

听着李建的情话,林可儿完全被融化在爱情的甜蜜里,不久他们领了证,虽然没有邀请任何人参加,但是林可儿感到很幸福,很满足。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三个年头过去了,这几年李建公司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由于林可儿头脑的灵活,再加上李建的勤奋,李建很快的进入了上次贸易的社交圈,他认识了很多的大人物。

事业上的成功,使李建在心理上得到了满足,这时候他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丝遗憾,那就是他李建还没有一男半女,这是他最伤脑筋的事情。

林可儿知道李建的心事,她也完全同意李建的想法,于是她主动的退出公司的管理,专门为怀孕儿准备。

半年过去了,林可儿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她约李建一起去医院查查。

检查的结果出人意料,问题却偏偏是出在林可儿的身上,当然林可儿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意志总是伴随着懒惰降生,林可儿因为太闲,为了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她每天都沉浸在麻将桌上,她除了打牌,就是逛街和购物,就这样每天如此。

林可儿没有心情再去打理公司,也忽略了对丈夫李建的关心,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走。

林可儿得知李建有外遇的事情,那还是半个月前的一次意外检查,那天她刚走进医院,就看见护士小陈在哪里忙碌着,因为大家都是熟人,林可儿上前打了招呼:“小陈,还在忙啊!”

“哎,是啊!”护士小陈转脸一笑,然后说:咦,怎么是你,你不是昨天已经检查过了吗?护士小陈的语气有着惊讶。

“没有吧!你肯定是看错了。”林可儿看着小陈说。

“不会的,我昨天明明看见李总带着一个女人来检查的,哦,对了,那个女人已经怀孕,对,没错!”护士小陈肯定的说。

林可儿惊诧的眼神,让小陈不敢再说下去,她知道自己今天又在无意中惹下了麻烦。

听着护士小陈的话,林可儿已经感觉到小陈话里隐含的意思,她的下意识里有了一种不安,她没有继续追问小陈话里的结果,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出后面的结果是什么。

“不行,我得调查清楚!”林可儿想着她跑出了医院。是啊!自己总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让那个家伙给骗了,怪不得上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还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一定是告诉李建说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

林可儿想到这里,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她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同时她是知道李建的心里想法,他特别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也许李建就不会出现婚外情了……

理解归理解,但是在林可儿的心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李建竟然如此薄情寡义,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居然不想想他们夫妻多年的感情,这当然是林可儿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林可儿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因为她无法原谅李建的出轨。

这些天林可儿努力的寻找着李建,她想问个明白。可是他李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无论林可儿费多大的劲,李建的消息始终是石沉大海,这让林可儿特别恼火。

人,有时候就是矛盾的,林可儿一边想寻找李建,一边对李建又恨之入骨,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李建离开这个家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知道林可儿一直在找他,可是他不敢回家,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害怕见到长辈。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的心里还有这个家?”林可儿冷冷的话语和那不屑的眼神足以让李建感觉犹如靠在一座冰山上,他浑身都冒着寒气。

李建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外情就那么快的让林可儿知道了,他这次回家本来是想同林可儿好好谈谈,看这情况是谈不下去了。

一见到林可儿的目光,李建就感觉自己像做贼似的。他无论如何安慰自己,可仍然不敢面对林可儿那双摄入的眼睛。

“你就是一个贼,而且是一个十足的偷心贼,一个爱情的骗子!”林可儿咬牙切齿的说着,她终于爆发了连日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怒气。

“我承认自己不对,也确实是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为我想想啊!我们老李家可不能把香火断在我的头上!”李建的眼睛一直是看着地面上。

林可儿此刻已完全沉浸在痛苦中,至于李建说的期盼,还有那些动人的话语,她似乎都没有听见,又似乎都能理解,可当李建说出他们的婚姻算走到了尽头的时候,李建真的哭了。

“行,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期盼,也知道你的无奈,那好吧!我们还是离婚吧!”林可儿说完这几句话,她的眼睛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眼泪。

“三天后我会让我的律师找你的,你现在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林可儿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她现在的模样不是那个曾经温柔有加的林可儿,而是一个十足的悍妇。

离婚没有多少争议,李建完全按照林可儿律师的离婚协议办理,领证的那天,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便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林可儿带着伤心,她一路狂奔,不知为什么,她的车已经来到了黄浦江边,这是她当年和李建来上海的第一个地方,林可儿一脚踩死了刹车,她慢慢地下了车,看着奔腾狂啸的黄浦江,不禁想起几年前她写的那一段话:

斜阳下的黄浦江,宛如飘荡的红丝带,红叶与浪花共舞,汽笛与清风和鸣,沙鸥与簿雾齐飞。细数红尘千帆,守望那叶扁舟停靠,载我去远方神游,是谁在吟诵那缠绵悱恻的情诗,字字珠玑,镌刻于心。忘却红尘岁月蹉跎,纵情形骸于秋水长天。

掬一捧清水,洗净满脸的尘垢,还以青春颜色,将不加修饰的言语倾吐。在人生的秋季诉说自己,忽然觉得那些让我念念不忘的人,正在我的念念不忘中将我忘记,那些曾让我热血沸腾的万丈豪情,却在我的豪情万丈中淡出心灵,恍惚之间,忽然明白,人生只是一个过程,真的不必过多地去关注结果,过程的美才是人生的真谛。

红尘有约,也挡不住千帆过尽的期盼,心灵的沙鸥再也扇动不了那双疲惫的翅膀,唯愿自已撇在风中的那颗心能守住心灵的那一方净土,转瞬即逝的尘世情爱,早已随风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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