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7-13（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乡村教师坚守山区25年 每天划船接送孩子(图)
9月6日，送完孩子们后，石兰松用船桨挑着小板凳回家。新华社 黄孝邦 摄
9月6日，石兰松手把手教刚入学的小朋友学习写字。新华社 黄孝邦 摄
新华南宁9月13日电( 张严平 王勉 熊红明)25年、2千米湖面、来回3万屡次、撑坏了8艘小木船；
如今，学生走了1拨又一拨，小木船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壮族乡村教师石兰松的桨声照旧。他说：“桨声承载着梦想，我要再坚守15年，直到离开3尺讲台。”
路在船上
9月7日清晨7点，小雨。
广西南宁市上林县大龙洞村刁望教学点唯一的老师石兰松，像平常一样，用船桨挑着两把小木椅子，又来到被薄雾笼罩的大龙湖边。
大龙洞村内泽庄屯背着书包的6个孩子，穿着救生衣，早已等在湖边的木船旁。
“这条船已用了两年多，再使几个月就不行了，漏水会愈来愈利害。”石兰松说。
“韦钰妃、陈德、陈燕芝、梁宏福、梁宏珍、陈玉……”石兰松检查完孩子们的救生衣，逐一点名。
看到孩子们已到齐，石兰松将小船拉靠岸，他轻盈地上了船，用手把渗进船舱里的水淘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两把小木椅子放进船舱，顺手又从岸边搬了两块表面平整的石头放进来。
“依照平时的位置，大的坐椅子，小的坐石头。大的要照顾好小的。”石兰松嘱咐。
待孩子们船头、船尾顺次坐好，小船吃水深了很多，船舷离水面不过10厘米，水波就在孩子们身旁跳动，1伸手就能碰到水。
“坐稳了，我们动身啦！”石兰松小心肠走到船尾操起船桨，用力一划，小船离了岸。
大龙洞村辖21个自然屯，5000多人，因上世纪五十年代修建大龙洞水库，这里很多自然村村民出行只能靠划船。
石兰松所在的刁望教学点，负责接收大龙洞村内泽庄、刁望、北乐、岜那、石盘5个自然屯2年级以下孩子就读。
内泽庄和刁望两屯之间虽然直线距离大约1千米，但背后是峻峭的石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要修路难度很大，况且村民买不起炸药，只能从水里过。”石兰松边划船边说。
小船随着石兰松手中的木桨有节奏地划动，轻轻前行，船尾留下浅浅的V形波痕。
从内泽庄到刁望教学点，湖面距离约2千米，小木船一趟需耗时30多分钟。
“秋季大龙湖风很大，小船常常遇到‘顶头风’。特别在几个拐弯地方，常常会有大风浪。没法靠岸时只能尽可能稳住小船，任由风浪将小船荡到湖心。等风头过了，再将小船从湖心划回来。”石兰松说，“刚开始没经验硬与风斗，差点翻了船锦州癫痫病治疗最好的医院。”
“我最怕下雨，有时下雨船恰好行在半路，孩子们衣服和鞋都弄湿了，到学校后我还得先烧火给他们烘干衣服，才能开始上课。”
半小时后，小船顺利到达刁望教学点下的岸边。此时，刁望、北乐等几个屯的学生已来到学校，开始了每天的早读。
教学点距离湖面直线距离不到10米，只有1间教室，大约60平方米，3面环山，1面临水，100多米高的石崖，将联通外面世界的道路阻断。
1985年9月，石兰松高中毕业后回大龙洞村当代课教师。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这样的循环往复：每天早上去，中午回；下午再去，晚上再回……
双语教学
“他人上课讲一遍就行，我最少要讲两遍。”石兰松说。
由于大龙洞村所在地方多为壮族，很多小孩自打开始讲话时，学的是壮话。刚上学时，听不懂普通话。
“我就用土办法，先用普通话朗诵，再用壮语翻译给孩子们听，让他们理解。”
17个孩子挤在1间教室，被分成了一年级和2年级两个班。由于不通电，没有电灯，教室光线较暗。石兰松走进教室，打开所有门窗，开始了一天的教学。
9月7日，2年级的孩子要学习的课文是《黄山奇石》。石兰松让他们先看课本预习课文，然后带着一年级的孩子温习拼音字母。
“m……n……u……”随着教棍在黑板上划过，一年级的孩子大声地随着石兰松朗诵刚刚学会的拼音字母。
“la……ba……”
“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喇叭吗？”石兰松一边问，一边用双手做出吹喇叭的模样，可是很多孩子还是一脸茫然。
“就是能滴滴答答吹响的，你们在电视里见过。”石兰松只好用壮话解释两遍，孩子们听后纷纭点头，兴奋地用壮话相互交谈起来。
一年级10个孩子大多只能听懂壮话，每次上课石兰松都要“双语教学”，普通话和壮语轮番解释，孩子们才能弄明白书本上的内容。
说是一年级，其实很多孩子才5岁左右，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由于父母在外打工，附近也没有学前班，家人就把孩子送到学校托付给石兰松。在刁望教学点，很多哥哥姐姐带着弟弟mm一起上课。
梁宏福在班上最小，上课时他总喜欢光着脚跑到窗边玩。石兰松只能一次次地将他抱回来放在坐位上。4岁的覃宏健连笔都拿不稳，6岁的同桌姐姐覃丽萍手把手教他写字。
“在这里，我是小学老师，又是幼儿园园长，但更像保母。”石兰松笑着说，“好在大一点的孩子懂事，常常会带年龄小的，要不1乱跑，课堂纪律根本保持不了。”
教完一年级的拼音字母，石兰松又给2年级的孩子上课。在齐声朗诵《黄山奇石》后，石兰松联系刁望实际给学生讲述这篇课文。
“仙桃石、猴子观海、仙人指路……这是黄山上一些石头的名字。同学们，刁望到处是千奇百怪的石头，你们也可以展开想象给有的石头取名。”
“希望你们好好学习，等有出息了走出大山，就有机会登黄山，看看课本上说的这些石头真面目。”孩子们欢笑着，眼中透出一股对未来向往的明亮和清澈。
木船啊木船
“惋惜呀，这棵树当年砍了后，没有保护好死了，不然现在和另外几棵一样，可以再砍了。”7日下午，石兰松指着他家门口一个死去的树桩说。
25年前，开始当代课教师的石兰松为了接送孩子上、下学，他砍了自家门口的椿树，请人做了第一艘小木船。
从此，小木船与他有了不解之缘，小木船也成了这些库区的孩子们走出大山的希望。
那艘小船3年后就没法再用，他只好再将自家另外1棵椿树砍下，请人又做了1艘小船。
“木船不经用，两三年就坏了。”石兰松说。就这样，他家门前的椿树砍了又发，长了又砍。
石兰松把自家能用的椿树都砍光了，只能掏钱买来木材请人做。
做小木船是石兰松重要的支出。他给算了一笔账：如果不用买木材，做一艘小船需要人工费200元左右；如果加上买木材，就要花700多元。当时代课教师工资只有每个月几十元。
每天4趟，日复一日，这么多年下来撑坏了8艘小木船。
2008年，石兰松用来接送孩子的第8艘小木船开始漏水没法再使用。妻子童绍玉就跑回外家，将外家的铁皮船借过来给丈夫用。她说：“雨天风浪大，小木船容易失事。”
用了一段时间后，由于外家人也住在四面被湖水阻隔的小岛上，铁皮船没用多久，就被要回去了。
现在用的第9艘小木船也开始渗水，行将“退休”。“最多再能用4五个月，我现在最大的欲望就是攒钱买一艘带顶棚和马达的钢铁船，但钢铁船太贵了，要1万多元。”
“我现在一千多元的工资，妻子在家务农，小儿子在镇上读初中，每个月300元左右，库区没有水田要买米，加上平常的生活开消，要攒够买一艘钢铁船的钱最少需要20年，那时我已65岁了。”
石兰松说，村里的干部也着急，但大家都是爱莫能助。
“不管怎样困难，我都会克服，即便是再做木船，也不能让孩子们没书读。由于每当看到孩子们相互牵着小手，在岸边等我时，我就感受到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心中的纠结与“惭愧”
从20岁青春年少，到45岁人到中年，大龙洞村内泽庄到刁望教学点的大龙湖水面，成为石兰松书写人生的纸页。
事实上，好几次石兰松都差点选择了放弃。
“1994年，是我内心最纠结的一年，第二个孩子的出身让本来就很贫困的家庭压上了更重的担子。当年我作为代课老师，每个月工资250元，根本没法养家糊口。”
构成鲜明比较的是，一些外出打工的家庭，家里相继建起了两层楼房，有的乃至三层。而石兰松家仍然是村里最差的房子，低矮而简陋。
眼看家中窘境，妻子童绍玉屡次敦促石兰松出去打工。好几次，夫妻俩为此产生剧烈争吵，童绍玉乃至提出“不去打工，就离婚”。
石兰松也想到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去打工，由于到广东打工那时每一个月已能挣1000多元。3哥石兰军在广东为石兰松找好了工作。
但是，剧烈思想斗争几天后，石兰松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家人：留下来，继续给孩子们划船、上课。
“没有老师，误了孩子，一生都会自责！”石兰松说。
“当初我真的想不通，我们不比他人差，凭甚么要比人家穷？”童绍玉说，“但听了他的话，我也想通了。更何况盖好房子的人都是他的学生，他们带着知识出去打工挣钱，我也觉得光荣。”
上林县西燕镇中心学校校长李海说：“这么多年来，中心校也曾给刁望教学点派过其他老师，但由于条件艰苦，没有人愿意在那里教书超过1年。”
2005年，石兰松通过代课教师转正考试，成为1名正式的人民教师，月收入也有近两千元，比之前大大好转。
石兰松的大儿子石福洲如今在南宁的一家建筑工地打工癫痫急救。说起儿子，他满是惭愧。
“由于当时家境贫困，大儿子读完初中就停学了。由于尝到知识少打工的辛苦，儿子不止一次抱怨我们，没让他多念书。我想他渐渐会明白。”石兰松说，“我最感激的是妻子，她嘴上虽然有怨言哈尔滨哪个医院治疗癫痫，但一直用行动支持我，当初她要外家的船来用，现在我提出万一不行，就先不建房子，攒钱买钢铁船，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乡亲的重托
“最好的……放心，好放心！”提起石兰松，韦汉强老人拉着的手，不断地用壮语夹杂着普通话向表达对石兰松的感激之情。
韦汉强的儿子和儿媳都到海南打工了，家里只有他和老伴带着孙女韦钰妃生活。韦钰妃已3年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了。“石老师就像孩子的父母一样。”韦汉强说。
家庭的希望在孩子，孩子的希望在教育。大龙洞村委副主任潘兰生说，附近几个村屯30岁以下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石兰松的学生，很多已成为学生家长。
每到春节，石兰松就成为村里最劳碌的人。依照壮族的风俗，逢年过节，壮家人就会约请最尊重和最需要感谢的人到家中杀鸡、饮酒。
石兰松酒量小，每一年春节都要喝醉好几回。农历正月十五过后，村里的年轻人又开始整理行囊外出打工。临走前，最多的就是对他们眼中最信任的人的嘱托。
“我们把孩子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管束他”“孩子生病的话，请石老师给他吃点药。不行的话，就帮忙送他们去医院”“我们可能要几年后才回来，拜托石老师了”……
人世间最深的友谊莫过于无穷的信任。“每次听到家长们的这些嘱托，看到他们信任的眼光，我就告知自己要坚持下去，把孩子教好。”石兰松说。
“25年来，好在我身体好没生病，孩子们的学习才没落下。我现在最牵挂的一是船的问题，再就是担心我退休后，如果条件还不改良，谁来代替我。”
夜幕降临，湖面又笼罩起了薄雾。与石兰松握手告别，发现他的两个手掌都是厚厚的老趼。
“每天划船，手上的老趼剥了一层又一层，都不好意思与你们握手。”
此时，大龙洞水库周围的村屯已是星光点点，在湖面映照下，就如一盏盏明灯，指引着这些山里的孩子——他们的未来，在大龙湖水面上，在石兰松的桨声里……
